用菩萨心肠、做法律援助——帮助重病教师讨薪记

2021年12月31日是一个特别的日子，我当事人刘庸化（化名）代课教师讨薪的和解协议签字了，几个月时间的努力终于画了一个圆满的句号。波折与艰辛印证一句话：法律援助的一份坚持离不了一副菩萨心肠。

一、深夜接到求助电话

2021年10月某个晚上11:00左右，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将我吵醒，当事人刘庸化带着哭腔恳求道：“刘律师，请你救救我……”。等我耐着性子听完叙述，才隐约明白，要我这个刚拿到执照不久的律师伸出法律援手帮助讨要工资。

我的当事人刘庸化1981年始在其家乡的小学校担任代课教师，从教40年却因种种原因没有进入体制，2018年被查出身患肾功能不全症（人称尿毒症）等多种病症，血液透析己从每周一次恶化至每两天一次，身体状况每况愈下，重病之躯又陷“断粮（没有工资收入）”之苦，悲伤与绝望令人唏嘘。

“帮助讨薪”！对于专于此的律师可能不是难事，而对于一个刚入门的律师新手，真有点赶鸭子上架！不接嘛，又不能眼睁睁看着病危之躯见难不救。

信佛的老母亲在世时曾经多次在耳边叮嘱，做人要行善积德、做律师更要像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一样——多行好事多积德。

想起老母亲的嘱咐，我对着电话另一头的当事人说：“好吧，我一定尽力！”

二、驱车回老家了解情况

第二天吃过中饭，我从长沙驱车赶回当事人家乡。刘庸化把我迎进家门，捧出一撂皱巴巴发黄的纸张，我从中捡出医院的诊断证明材料。

2018年12月7日，县人民医院给刘庸化《疾病诊断证明书》：1、终末期肾病、肾性贫血、肾性高血压、继发性甲旁亢；2、高冠心病、心脏扩大、心功能Ⅳ级；3、消化性溃疡；4、高血脂症；5、前列腺增生；6、胸腔积液；7、肺病感染。

2020年2月17日，XX学院附属第一医院《诊断证明书》：1、高血压性肾病，慢性肾病5期、肾性贫血、尿毒症性心肌病，心功能Ⅲ级（NYHA分级）、血液透析状态；2、高血压3级（很高危组）；3、慢性十二指肠溃疡；4、低钙高磷血症；5、继发性甲状旁腺功能亢进；6、左侧头静脉远端血栓形成；7、右肾多发囊肿；8、右侧胸膛少量积液。

2020年6月23日，县人民医院给刘庸化《疾病诊断证明书》：1、终末期肾病：肾性贫血、肾性高血压、继发性甲旁亢；2、高冠心病、心脏扩大、心功能Ⅳ级；3、肺部感染；4、高脂血症；5、前列腺增生；6、消化性溃疡；7、胸腔积液。

知晓病情状况后，继续了解劳动关系情况。

继续翻找发黄的纸张，翻到两类表格，一类是《2011年至2018年教师授课表》、上面没有标注任课老师名字，不能证明构成劳动关系；另一类是《2010年至2016年教师轮流值周表》、上面标注了刘庸化名字（同音不同字），依然不足以证明构成劳动关系。

劳动合同书→没有找到，

发放工资名册→没有找到，

养老保险证明→没有找到

......

从教40年，证据呢？

三、踏上调查取证之路

2021年10月20日，第一站来到了刘庸化最近阶段授课的小学学校，小学校长李某某出具证明：“刘庸化2015年2月至2018年2月在小学代课，2015年2月（截止李某某调进学校）之前的任教经历由其他老师证明。”

当日驱车县城，来到名义单位（劳务派遣公司）索取证明：“刘庸化由我单位劳务派遣任教时间从2018年9月1日至2021年2月28日，因劳务合同到期，2021年没有续签（根据学校提供2021年临聘教师名单没有刘庸化名字，所以未续签）。”同时劳务派遣公司声称“劳动合同书找不到了”。

马不停蹄赶往劳动服务中心，被告知查不到刘庸化养老保险卡名字与养老保险缴费记录。“劳动就业服务中心失业保险股”出具30月（自2018年9月至2021年2月）《失业保险个人缴费证明》，异动原因栏注明“2021年3月协商一致解除劳动合同”。

四、有理、有利、有节沟通主管单位

2021年10月26日，来到县教育局找到了分管副局长报告刘庸化（重大疾病与工资停止支付的）现状，请求教育局合法合情合理解决问题。分管副局长非常礼貌回应：“其一，不知道教育系统还有如此困窘的代课教师，确实对不起；其二，目前全县还有500多代课教师，牵一发动全身；其三，我把情况向局党组汇报，及时通知结果。”第一次沟通在有礼、有节的礼貌交谈后双方握手告别。

2021年11月5日上午，接到了教育局副局长电话，通知下午召开协调会。我不敢吃中饭，当即驱车从长沙赶到了县教育局。

参加会议的有数位领导，我方陈述了刘庸化严重病情并出具了诊断证明，提出了法理情的三点请求:其一、依劳动法规定解除劳动关系应给予一定的经济补偿；其二、情理上当事人重大疾病的特困情况请求给予经济救助；其三、身患重疾行将待毙之人若身处溺水的急难之中，请求特事特办个案处理。县教育局搬出湖南省人民政府湘办（2014）101号文件的相关规定提出异议。双方各执一词，难以达成共识。

第一次沟通协调会无果而终。

五、预备仲裁与诉讼

协商无果，只好预备仲裁与诉讼。

新手初出茅庐，第一是求助有经验的老师。

我在律所微信群弱弱地发出求援信，律所的匡慧部长与赵红律师愉快担纲指导老师，帮助剖析与预判案情，一一指点仲裁与诉讼策略，提示把劳动关系证明材料补充完整，提示诉讼请求以解除劳动关系为宜（其好处是：若请求获得支持自然胜诉；若请求未获支持则对方难以否定劳动关系的存在、发放欠付工资顺理成章）。

赵律师又特别温馨提示，比较务实做法是力争协商调解，担心当事人身体恶化状况拖延不利。

有了团队后援做支撑，心中有了方向与底气。

2021年11月9日赴教育局人事股获取“刘庸化1981年9月至2004年7月23日连续工龄”的证明；登门乡镇联校原任校长住宅获取“刘庸化2007年9月至2013年8月任代课教师”的证明。

2021年11月10日，驱车乡镇联校获取“刘庸化1981年9月至2008年共计27年的代课工龄”证明。

至此，刘庸化自1981年9月至2021年2月全部工龄的劳动关系证明己完成取证。

六、节外生枝、亲人临阵退缩

世上没有平坦路，事情总有反转时。

自掏腰包垫费用，一腔热血做法援，亲人临阵掉链子，关键时刻泼冷水。

2021年11月10日我在乡镇联校取证后回到刘庸化家中，顺道称了二斤排骨自我犒赏连日来的付出，谁料想出乎情理的事情出现了。

刘庸化婶娘出现在我的面前，颇为“关切”地说：刘律师，快莫打官司了，农村里有一种说法“打官司运气不好走”。

旁边刘庸化妻子接着说:“是这样的，儿子与女儿都不同意打官司，打官司会拖累后人。”

我一时无言以对，嘴里嘿嘿嘿、呵呵呵……

心里焦急的刘庸化却一把扯起我袖子把我拖到背人处，近乎哀求地倒起了苦水：“刘律师千万莫要听，我家里人已经特别烦我，要我莫在这里害人，我心里有苦叫不出；工资拿不到手，我死不暝目！”

我只好嘴里喃喃安慰：“久病无孝子，相骂无好嘴，亲人面对久病之人心里难免有抱怨。当下之事，养好身体为最要。”

我一方面故做镇静安慰病人，一方面陷入帮与不帮的两难处境。

亲人不愿，己经是皇上不急太监急。倘使在维权路上重病之人万一有个闪失……心里不免生出一丝丝恐惧！

恐惧加徘徊！徘徊加恐惧！

七、动心忍性，以菩萨心肠行善事

沉寂不过三天，刘庸化的电话一个接一个。

“刘律师，没钱治病我只能死路一条，我不想死……千万不能见死不救！”声音凄惋、哀怨渗人。

我只好拨通了当事人另一位亲人的电话：“你作为刘庸化的亲人，你说接下来我该怎么办？”

平生不耻不平事，怕见伤心泪落时。撒手不顾可清静一时、能帮不帮会自责一世。

我羞愧自己信念不坚定、善念不坚持，更羞愧与无知之人计较。

“解决问题才是硬道理”。务实法援、调解为先。确定思路后开始与时间赛跑。

山不过来，我就过去。我主动来到了纠纷调处中心，以诚动诚、以善劝善。调处中心主任被感动了，主动沟通了教育局，同意做个案处理。

在2021年12月最后一天，讨要工资报酬的调解协议签字了，第一次法律援助有了比较理想的结果。

经过此事，我坚定了一个信念：以菩萨心肠做法援，多一分付出，少一分遗憾！获一分成长与一分喜悦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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